6. 远亲
《不渝》
春寒料峭，席间凉风吹人醒，楚瑜替自己求亲，竟说出了大义凛然的气势。www.mengying.me
武信侯府世代袭爵，后人渐渐没落，若非后来赵涉奔赴西北，建功立业，此时算不上什么值得拉拢的势力，不论赵涉同不同意，赵家人都不会拒了这桩婚去。
再者楚瑜与赵涉前世相识，针锋相对过也知根知底，她信得过他的人品，至少不会对她要做的事情多加干涉。
若说多的，那就是楚瑜实在想不到什么世家子弟、王公贵族的人选，是家族不成威胁，又不是地位的，男子年岁相当、又值得公主一见倾心的。
赵涉好歹也是春祺与她提过的、京城贵女们心中的白袍银铠小郎君，虽然比“楚瑾”的声势弱了些。
这与方子晟交代楚瑜的完全不一样！短短几个时辰惊喜交加、大起大落，都卫营的方统领站在后头，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。
后妃们和各世家官员窃窃私语，有人惋惜，有人幸灾乐祸，都觉得此举固然搏了一个不慕荣利的好印象，可惜是个没什么用的赔本生意。
淑贵妃等皇子生母更是送了口气，上两代掌军的方、赵二家已经衰落，后起的冯、江两将军府不与三皇子沾亲才好。
“哎哟，”席间却传来成王妃的声音，她长指甲不满地点着世子，看似责怪儿子，却是说给皇帝听的，“静和大了有主意，可惜你小子不争气，我还指望同碧华做亲家的！”
碧华是先皇后名讳。
淑贵妃才想起来这是谁，是庆献帝的表姐，先皇后出嫁前在娘家的手帕交长缨大郡主！难怪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，不把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。
待方子晟提醒楚瑜才知道王妃身份，她觉得奇怪，这位眼生的姑母若有意同父皇提亲，不外乎是这两年，但前世楚瑾从未与她提过。
同冠楚姓，成王祖上就分家出了五服外，说起来还是成王妃更亲近。
她见成王妃端着酒杯走上来扶她，又低声与父皇说话，曳地的翠鸟烟罗裙袍拂过她的脚背，青竹幽香沁人心脾。
“好孩子，你受苦了。”望着楚瑜受伤的腿，成王妃真真切切掉了些泪珠，她拿丝帕拭去泪水，又俯身给了楚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，“你小时候见过姑母的，在你母后还在世时。”
她的灵蛇髻发丝逗得楚瑜鼻子痒，极失态地打了个喷嚏，与此同时楚瑜知觉一只揽紧自己的手飞快往后腰里塞了什么硬物。
就在方子晟眼皮子底下。
她的手帕纹样也极熟悉，楚瑜想起自己房里有副相似的绣画。
“老三果然是个有胆识、重情义的，凡事都顾念着妹妹，只是女儿家心思怎好大庭广众地宣扬，你悄悄同我说便是。”庆献帝笑骂道，这些天多少有些传闻，他知道双生子兄妹情深，不想至此，心想这孩子还是年纪小，率真赤诚。“快些起来，不然四丫头知道了，也要责怪朕了。”
他又东张西望，想见见女儿心仪之人，“赵家小子没来，指不定他来了，静和便跟来了。”
“他是没来，我家琰儿来了，阿瑾你不如把你表兄带回宫去，指不定阿瑜就回心转意了呢！”成王妃调笑，指着世子里一个最高的男孩给楚瑜看，那男孩也俊朗，红着脸避开视线，一个劲往旁人身后躲。
从疼惜妹妹的“楚瑾”口中说出的话，做不得假，传完话的伤员端端正正坐着，俨然已经完成任务，只敢与一脸惋惜又期待的成王妃应下做客的邀约，笑答道：“姑母说笑了，阿瑜脸皮薄，还好她不在这里，等她回来了，择日自然要拜访贵府的。”
“老三，你想做这个媒，朕还得问过赵家和四丫头的意见。”庆献帝没找到人，摆了摆手，“你杀虎有功，朕还要赏你黄金百两，白银千两，再赐你一顶新做的虎皮帽！”
“你折了一匹爱马，朕还得好好补偿你才是，至于静和日后添妆，再加上今年南洋进贡的珍珠吧。”
楚瑜眼眸流转过高台之上的众妃嫔，嘴角阴恻恻地弯了起来，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楚瑾还是楚瑜：“那得寸进尺的畜牲，杀便杀了，生前得配紫珠荣归地府，也算是儿臣赐它的恩典。”
天刚蒙蒙亮，京郊都卫营的将士已经晨起操练了。
“你小子真是好福气，这才回京多久，就要尚公主了！”
刚从外头回来的冯赫兴冲冲一掌拍向好友后背，反被擒住，他吃痛大叫“痛痛痛！这位爷饶了我罢！”
“军中不可喧哗。”玄色劲装的少年松开手，黑沉沉的眸子一刻也没有从书页上移开，他思索了一阵，又提笔一勾一画写了些字。
冯赫揉着手腕抱怨道：“你这脾气该改，真不懂静和公主看上了你什么。”
少年沉默了一阵，突然抬起头来：“你今日莫不是吃酒了，说什么胡话？”
“末将滴酒未沾。”瞧见他皱眉，冯赫生怕又罚上一条，举手作发誓状：“我说，赵惊舟，满城风雨都是静和公主要同你议亲的消息，你却说不知道？”
他头一次在号称不动如山的友人眼里看到一点波澜，霎时玩心大起，倒豆子一般把外头传言说了个遍：“春猎你我都没去，不晓得三皇子猎了好大只大虫，啥也没要，偏偏替妹妹讨了个恩典，指名就是你，说什么公主芳心暗许、相思成疾，啧啧啧。”
“听说静和公主同三殿下是双子，三殿下生得明俊出尘，丰神逸朗，他的妹妹也似神仙妃子。”
“你说你从西北回来才多久，何时同公主见的面？也教教兄弟呗！”
眼见赵涉掷下纸笔要出门去，冯赫笑嘻嘻朝着他背影高喊道：“刚好你两旬未休假，宜归家！你若今晚睡得熟，梦里替我问问该活动什么关窍，我回头告诉我太祖爷爷去！”
抱着肚子笑了一阵，冯赫摇头叹气时扫了被扔下的册子一眼，脸兀然就白了，瞪着那本《军纪录》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……
教头徐涛，以赌为聚，博戏赃重为悖军，不听约束，更教难制为构军，除名。
都尉冯赫，呼名不应，点时不到为慢军，扬声笑语，蔑视禁约为轻军，加罚一月晨训。
……
武信侯府未参加春猎，却不想尚未婚配的长子成了沸沸扬扬的另一位主角，老侯爷连夜进宫，接下了这天降的富贵。
等他们高兴完，想起在京郊当值的准驸马还不知道消息，这才飞鸽传书去了传唤的家信。
都卫营巡护平京城中，骑兵营值守城外和突击任务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。
偏偏次日骑兵营里出了大事，楚瑜随石教头赶去衙门赎人时，似乎是无缘对面不相逢， 在大街上同得信归家的赵小侯爷错身而过了。
待她后知后觉回头望，那人比记忆中青涩许多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潮中。
而楚瑜心里也警钟大作，她算盘里有赵家，有方家，有帝王心思，可唯独没有算赵涉本人的意愿。
无妨。反正是做表面功夫。大不了多赔些嫁妆。
楚瑜暗道两声抱歉，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人劝服了才行。
在外修养的“静和公主”被急召回宫，方子晟有苦难言，看见楚瑜一脸“木已成舟，你不能再拿我怎样”的得意，心堵得很。他本以为自己拿捏了楚瑜，人家可是给自己寻了依仗，明目张胆不听他的话去了。
何况，楚瑜屡次大放异彩，要是没了替身，只怕日后楚瑾要花不小功夫才能维持体面。
方子晟捡起地上的书和虎皮帽，拍了拍尘土，轻放回书桌上，他低着头走到窗边想把窗关上，仍不敢出声。
“她伤的重吗？”一个声音轻轻问。
那背对他的轮椅少年转过一张和楚瑜十成相似的脸，阴鹫的神态却判若两人。
“我听说换的马阿瑜不太喜欢，珠宝怎么也让人抢了去？”
常年不见日光的皮肤苍白如纸，爬满青紫的纹路，他嘴角颤抖，显露出了几分脆弱的疯狂，“舅舅，你怎么能打她呢，是你把阿瑜打走了的。”
“你手上有那么多人，都不知道她出宫是为了见那个小子吗？”楚瑜一向安分在宫里待着，如何能见到外男，又是如何芳心相许，在春猎这等大事上忤逆了楚瑾的意见。
买首饰、扮黑马、与成王妃亲近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，越发超出他们的掌控。
方子晟只听手下报告楚瑜在街市与大皇子的纷争，却不知她还和谁有交谈，此前更不曾听过赵涉的名字。
楚瑾呼吸急促起来，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，“舅舅，我该怎么办呢？没了阿瑜，父皇一定会忘记我的。”
“她不说她喜欢紫珍珠，是我从前搜罗的不够么？”
“阿瑜求亲的是哪家的公子，为什么一字都不同我提呢？”
“从前她忙着练枪，你说她近来习字又是为了谁？她怎么就不肯给我写一封信？”
药王说楚瑾的腿希望渺茫，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，可楚瑜这一走，相当于前功尽弃。等楚瑾的腿好起来时，只怕要争什么都晚了。
楚瑾歇斯底里、声声质问着，方子晟也如顽石一般安静地沉默着。
“都怪我没用，”他用力捶自己的双腿，毯子下的双腿没有丝毫知觉，“为什么偏偏是我这样，为什么只有我这样？”
“是啊，”方子晟叹口气，终于开口惋惜道：“为什么偏偏是静和殿下杀了大虫，这样的功绩若是三殿下做的该多好。女子能仰仗的不外乎丈夫或父兄，武信侯府式微，希望静和殿下只是被人蒙蔽一时任性。”
他压低了声音，“何况殿下，静和公主要出嫁，不代表这梦柯宫里就要少一个人。”
他方家大计，切不可毁于一介女子。
春寒料峭，席间凉风吹人醒，楚瑜替自己求亲，竟说出了大义凛然的气势。www.mengying.me
武信侯府世代袭爵，后人渐渐没落，若非后来赵涉奔赴西北，建功立业，此时算不上什么值得拉拢的势力，不论赵涉同不同意，赵家人都不会拒了这桩婚去。
再者楚瑜与赵涉前世相识，针锋相对过也知根知底，她信得过他的人品，至少不会对她要做的事情多加干涉。
若说多的，那就是楚瑜实在想不到什么世家子弟、王公贵族的人选，是家族不成威胁，又不是地位的，男子年岁相当、又值得公主一见倾心的。
赵涉好歹也是春祺与她提过的、京城贵女们心中的白袍银铠小郎君，虽然比“楚瑾”的声势弱了些。
这与方子晟交代楚瑜的完全不一样！短短几个时辰惊喜交加、大起大落，都卫营的方统领站在后头，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。
后妃们和各世家官员窃窃私语，有人惋惜，有人幸灾乐祸，都觉得此举固然搏了一个不慕荣利的好印象，可惜是个没什么用的赔本生意。
淑贵妃等皇子生母更是送了口气，上两代掌军的方、赵二家已经衰落，后起的冯、江两将军府不与三皇子沾亲才好。
“哎哟，”席间却传来成王妃的声音，她长指甲不满地点着世子，看似责怪儿子，却是说给皇帝听的，“静和大了有主意，可惜你小子不争气，我还指望同碧华做亲家的！”
碧华是先皇后名讳。
淑贵妃才想起来这是谁，是庆献帝的表姐，先皇后出嫁前在娘家的手帕交长缨大郡主！难怪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，不把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。
待方子晟提醒楚瑜才知道王妃身份，她觉得奇怪，这位眼生的姑母若有意同父皇提亲，不外乎是这两年，但前世楚瑾从未与她提过。
同冠楚姓，成王祖上就分家出了五服外，说起来还是成王妃更亲近。
她见成王妃端着酒杯走上来扶她，又低声与父皇说话，曳地的翠鸟烟罗裙袍拂过她的脚背，青竹幽香沁人心脾。
“好孩子，你受苦了。”望着楚瑜受伤的腿，成王妃真真切切掉了些泪珠，她拿丝帕拭去泪水，又俯身给了楚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，“你小时候见过姑母的，在你母后还在世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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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方子晟眼皮子底下。
她的手帕纹样也极熟悉，楚瑜想起自己房里有副相似的绣画。
“老三果然是个有胆识、重情义的，凡事都顾念着妹妹，只是女儿家心思怎好大庭广众地宣扬，你悄悄同我说便是。”庆献帝笑骂道，这些天多少有些传闻，他知道双生子兄妹情深，不想至此，心想这孩子还是年纪小，率真赤诚。“快些起来，不然四丫头知道了，也要责怪朕了。”
他又东张西望，想见见女儿心仪之人，“赵家小子没来，指不定他来了，静和便跟来了。”
“他是没来，我家琰儿来了，阿瑾你不如把你表兄带回宫去，指不定阿瑜就回心转意了呢！”成王妃调笑，指着世子里一个最高的男孩给楚瑜看，那男孩也俊朗，红着脸避开视线，一个劲往旁人身后躲。
从疼惜妹妹的“楚瑾”口中说出的话，做不得假，传完话的伤员端端正正坐着，俨然已经完成任务，只敢与一脸惋惜又期待的成王妃应下做客的邀约，笑答道：“姑母说笑了，阿瑜脸皮薄，还好她不在这里，等她回来了，择日自然要拜访贵府的。”
“老三，你想做这个媒，朕还得问过赵家和四丫头的意见。”庆献帝没找到人，摆了摆手，“你杀虎有功，朕还要赏你黄金百两，白银千两，再赐你一顶新做的虎皮帽！”
“你折了一匹爱马，朕还得好好补偿你才是，至于静和日后添妆，再加上今年南洋进贡的珍珠吧。”
楚瑜眼眸流转过高台之上的众妃嫔，嘴角阴恻恻地弯了起来，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楚瑾还是楚瑜：“那得寸进尺的畜牲，杀便杀了，生前得配紫珠荣归地府，也算是儿臣赐它的恩典。”
天刚蒙蒙亮，京郊都卫营的将士已经晨起操练了。
“你小子真是好福气，这才回京多久，就要尚公主了！”
刚从外头回来的冯赫兴冲冲一掌拍向好友后背，反被擒住，他吃痛大叫“痛痛痛！这位爷饶了我罢！”
“军中不可喧哗。”玄色劲装的少年松开手，黑沉沉的眸子一刻也没有从书页上移开，他思索了一阵，又提笔一勾一画写了些字。
冯赫揉着手腕抱怨道：“你这脾气该改，真不懂静和公主看上了你什么。”
少年沉默了一阵，突然抬起头来：“你今日莫不是吃酒了，说什么胡话？”
“末将滴酒未沾。”瞧见他皱眉，冯赫生怕又罚上一条，举手作发誓状：“我说，赵惊舟，满城风雨都是静和公主要同你议亲的消息，你却说不知道？”
他头一次在号称不动如山的友人眼里看到一点波澜，霎时玩心大起，倒豆子一般把外头传言说了个遍：“春猎你我都没去，不晓得三皇子猎了好大只大虫，啥也没要，偏偏替妹妹讨了个恩典，指名就是你，说什么公主芳心暗许、相思成疾，啧啧啧。”
“听说静和公主同三殿下是双子，三殿下生得明俊出尘，丰神逸朗，他的妹妹也似神仙妃子。”
“你说你从西北回来才多久，何时同公主见的面？也教教兄弟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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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着肚子笑了一阵，冯赫摇头叹气时扫了被扔下的册子一眼，脸兀然就白了，瞪着那本《军纪录》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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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头徐涛，以赌为聚，博戏赃重为悖军，不听约束，更教难制为构军，除名。
都尉冯赫，呼名不应，点时不到为慢军，扬声笑语，蔑视禁约为轻军，加罚一月晨训。
……
武信侯府未参加春猎，却不想尚未婚配的长子成了沸沸扬扬的另一位主角，老侯爷连夜进宫，接下了这天降的富贵。
等他们高兴完，想起在京郊当值的准驸马还不知道消息，这才飞鸽传书去了传唤的家信。
都卫营巡护平京城中，骑兵营值守城外和突击任务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。
偏偏次日骑兵营里出了大事，楚瑜随石教头赶去衙门赎人时，似乎是无缘对面不相逢， 在大街上同得信归家的赵小侯爷错身而过了。
待她后知后觉回头望，那人比记忆中青涩许多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潮中。
而楚瑜心里也警钟大作，她算盘里有赵家，有方家，有帝王心思，可唯独没有算赵涉本人的意愿。
无妨。反正是做表面功夫。大不了多赔些嫁妆。
楚瑜暗道两声抱歉，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人劝服了才行。
在外修养的“静和公主”被急召回宫，方子晟有苦难言，看见楚瑜一脸“木已成舟，你不能再拿我怎样”的得意，心堵得很。他本以为自己拿捏了楚瑜，人家可是给自己寻了依仗，明目张胆不听他的话去了。
何况，楚瑜屡次大放异彩，要是没了替身，只怕日后楚瑾要花不小功夫才能维持体面。
方子晟捡起地上的书和虎皮帽，拍了拍尘土，轻放回书桌上，他低着头走到窗边想把窗关上，仍不敢出声。
“她伤的重吗？”一个声音轻轻问。
那背对他的轮椅少年转过一张和楚瑜十成相似的脸，阴鹫的神态却判若两人。
“我听说换的马阿瑜不太喜欢，珠宝怎么也让人抢了去？”
常年不见日光的皮肤苍白如纸，爬满青紫的纹路，他嘴角颤抖，显露出了几分脆弱的疯狂，“舅舅，你怎么能打她呢，是你把阿瑜打走了的。”
“你手上有那么多人，都不知道她出宫是为了见那个小子吗？”楚瑜一向安分在宫里待着，如何能见到外男，又是如何芳心相许，在春猎这等大事上忤逆了楚瑾的意见。
买首饰、扮黑马、与成王妃亲近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，越发超出他们的掌控。
方子晟只听手下报告楚瑜在街市与大皇子的纷争，却不知她还和谁有交谈，此前更不曾听过赵涉的名字。
楚瑾呼吸急促起来，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，“舅舅，我该怎么办呢？没了阿瑜，父皇一定会忘记我的。”
“她不说她喜欢紫珍珠，是我从前搜罗的不够么？”
“阿瑜求亲的是哪家的公子，为什么一字都不同我提呢？”
“从前她忙着练枪，你说她近来习字又是为了谁？她怎么就不肯给我写一封信？”
药王说楚瑾的腿希望渺茫，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，可楚瑜这一走，相当于前功尽弃。等楚瑾的腿好起来时，只怕要争什么都晚了。
楚瑾歇斯底里、声声质问着，方子晟也如顽石一般安静地沉默着。
“都怪我没用，”他用力捶自己的双腿，毯子下的双腿没有丝毫知觉，“为什么偏偏是我这样，为什么只有我这样？”
“是啊，”方子晟叹口气，终于开口惋惜道：“为什么偏偏是静和殿下杀了大虫，这样的功绩若是三殿下做的该多好。女子能仰仗的不外乎丈夫或父兄，武信侯府式微，希望静和殿下只是被人蒙蔽一时任性。”
他压低了声音，“何况殿下，静和公主要出嫁，不代表这梦柯宫里就要少一个人。”
他方家大计，切不可毁于一介女子。